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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 秦闕重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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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秦闕重生1

◎“別怕我,我又不吃人。”◎

大楚昭啟十三年, 與北面燕國戰敗,經兩國天子相商,楚國割地賠款, 且送宣陽公主祝蘅枝前去燕國和親。

臘月十五日, 燕楚交界,鄴州。

北地的冷風呼啦啦地吹著,不斷地撕扯著馬車的車簾,時不時地卷進來一些風雪, 刮到轎中女娘的臉上。

祝蘅枝又一次伸手將被狂風卷起來的簾子按住, 而後將手縮回去,不敢在儀態上出半分岔子。

此時她代表的是整個大楚,即使她恨楚帝到入骨的程度,也不能失了分寸。

現在是大燕的地盤, 雖說頭上頂著個大楚和親公主的名分,但倘若她在燕國出了事,她可以確信, 她那位父親, 定然不會管她。

雖然本來來大燕和親, 就是她選無可選、退無可退的路。

如若不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她往後在大楚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她沒有任憑華陽栽贓陷害她而像華陽服軟,算是毀了她和章融之間的姻緣,華陽今後只怕會更加過分, 但章家也不會因為她在這件事上為章融作證,保了章融日後的公卿宰輔之位,而對她有所感激。

她幾乎被凍得不能思考, 在風再一次將車簾刮開的時候, 她想伸手去按簾子, 卻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

她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凍糊塗了,於是下意識地往前傾身,幾近烏青的唇顫抖著,問出一句:“是燕國的使臣嗎?”

氣息實在是太過薄弱。

那人沒有回答她,她也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只是順著被風吹開的車窗,塞進了一件什麽東西。

而後男人的聲音和風雪聲一同傳入她的耳中:“給她穿上。”

等到身體的溫度漸漸恢覆,她才意識到,那是前來迎接她的,燕國太子秦闕的裘衣。

但因著長時間在低溫的環境下,她還是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是在鄴州的官驛裏。

祝蘅枝緩緩睜開眼睛,鴉睫撲騰了兩下,眼前才恢覆了清明。

而後暖意從腳底一直傳到自己的腹部、手心。

是捂手的暖爐。

這東西在楚國的宮闈和其他官宦人家是很常見的,但她的棲蕪殿是從來沒有的,倒不是說沒有這樣的爐子,只是內府每年冬天撥給棲蕪殿的炭火就那麽點,大多數都是點不著的濕炭,要麽就是煙很大的灰炭,按照份例應該給她的銀絲炭是根本見不到的。

故而,手爐這東西她還是第一次用。

隨著意識慢慢清醒,她勉強用胳膊撐著自己起身,喚了聲:“時春。”

下一刻,便有人扶著她起身了,還和她說:“慢一些。”

那很明顯,是一只寬大的男人的手,映入她視線的,是還帶著護腕的玄色窄袖。

不是時春。

祝蘅枝慌忙地擡頭,看向那人。

這下她終於看清楚那張臉。

劍眉星目,五官淩厲,虎腹狼腰,腰間束著的革帶,一下子便昭示了他的身份。

那革帶是玉質的,玉帶,只有皇帝和太子可以用,其他人只能用金帶或純皮制的革帶。

所以,這人是差點將楚國夷為平地的燕國太子,秦闕?

傳聞中這位太子殿下戰功赫赫,但卻最是恣睢無情,喜怒無常,手段狠厲,但他的母親是燕國的配天皇後,燕帝再怎麽忌憚他,只要他不謀反謀大逆,都廢不了他。

祝蘅枝發上的發冠已經被人摘了下來,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散落下來,正好垂在她的胸前,眸中盡是無法掩藏住的驚惶。

還真是“我見猶憐”。

祝蘅枝只是對上秦闕的眼神堪堪一剎那,就錯了開來,又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抿唇不語。

秦闕往她跟前靠了靠,語氣中帶了幾分試探地問詢:“你很怕我?”

祝蘅枝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

“你發燒了,”秦闕說著伸出長臂將她攬入懷中,而後用手探上她的額頭,轉頭朝外面道:“把藥端上來吧。”

楚國和親的宣陽公主即將抵達兩國邊界鄴州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的時候,他人並不在鄴州,而是在距離鄴州有百裏之遙的丹州。

他一路上不辭風雪,只想著快些趕到。

只是他一閉上眼,都是祝蘅枝那張臉,上一次他們的初見實在是太過狼狽,以至於兩人連一個好的開端都沒有,一步錯、步步錯,後來生出了那麽多的事端,即使最後他也算是和心愛之人白首偕老了,但這中間經歷了太多的辛苦和磨難,這些所謂的磋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好不容易上蒼能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能重來一次,他一定不要再做和上次一樣的愚蠢之事了。

他一路上一次又一次地揚起馬鞭,夾緊馬腹,就是希望能快些、再快些。

但他還是晚了,等到了鄴州的時候,已經是將近黃昏了。

上次就是在鄴州城外,他的蘅枝感染了很嚴重的風寒,差點死在自己手裏。

他沒有任何猶豫,將自己身上厚重的裘衣解下來,從車窗裏扔進去,又吩咐她的婢女時春給她穿上,但她還是感染了風寒。

秦闕不敢有任何的耽擱,立刻叫了軍醫,讓他診脈開方子,軍中找不到的藥材,就讓人去鄴州的醫館裏買。

他也不敢離開,一直坐在祝蘅枝身邊,不停地為她更換著額頭上的巾帕,又讓驛館裏的人拿了幾個小手爐,分別墊在她的腳底和腹部,讓她不至於太冷。

祝蘅枝有些意外,但她還是伸手將秦闕往出推了推。

秦闕卻將她摟得更緊,呼吸輕輕灑在她的脖頸上,在她的脊背上激起一陣顫栗。

“別怕我,我又不吃人。”

祝蘅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從秦闕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笑意。

她皺了皺眉,這人在她面前,並不像是外面傳的那樣。

但她更願意相信是因為她是和親公主,秦闕奉命迎接她,倘若她有個什麽閃失,燕帝必然拿他是問。

正這麽想著,她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於是擡頭向門口看去。

很生的面孔,但看著身上的服飾,有點像宮中的人。

等那人開口,發出略微有些尖細的嗓音,她更加確信是宮裏來的內侍了。

秦闕從他手中端過藥碗,在唇邊吹了吹,朝祝蘅枝道:“張嘴。”

祝蘅枝一怔,想要接過藥碗,“殿下,妾自己來就是了。”

端藥的內侍也沒見過這樣的太子殿下,連忙在一邊提醒著:“殿下,這楚國的公主是要嫁給陛下的,您這樣做,未免有些於禮不合。”

秦闕立刻轉過頭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聲道:“多嘴。”

那內侍被嚇得不敢說話,將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咽了下去。

祝蘅枝雖然發著高燒,卻將內侍的話聽了個十成十。

來之前,確實沒有人和她說過她到燕國要嫁的是誰,她雖有猜測,但卻不敢確定。

這樣一來,便對秦闕的所作所為在心中有了計較。

她執意從秦闕手中端過藥碗,說:“殿下,還是妾來吧,妾不想殿下為難,也不想讓大燕上下,覺得妾矯情。”

秦闕對她的反應有些怔楞,在這個空當,祝蘅枝已經自己接過了秦闕手中的藥碗,仰頭,一口飲盡。

藥是真得苦。

她出自本能得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將唇合上,一顆帶有冰涼感的東西就進入了她的口中。

而後絲絲縷縷的甜味在她口腔中彌漫開來。

是糖。

祝蘅枝很是驚訝地看著秦闕,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怎麽會給自己餵糖?

看著她好像有要吐出來的趨勢,秦闕立刻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邊,說:“放心,沒有毒,我不會害你。”

一邊的內侍看著太子殿下對著他未來的母後這麽親昵,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秦闕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藥碗,丟給內侍,呢喃了兩句:“明明已經叫郎中不要開太苦的藥,怎麽還是……”

那內侍收了碗,不敢再在此處耽擱,連忙退了下去。

祝蘅枝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麽,於是問道:“殿下方才說什麽?”

秦闕這才回過神來,替她將被子往緊得裹了裹,又探出手指,試了下手爐的溫度,才道:“沒什麽,我們不著急趕路,你先好好養病,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再啟程,”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你的嫁妝我已經先行派遣我的親信,也就是太子詹事陳聽瀾帶著軍隊護送回上京了,過些日子,風雪大了,就不好走了。”

畢竟上次,就是因為趕路,祝蘅枝不得不放棄為她裝點門面的那些空箱子。

還有個緣由,就是讓陳聽瀾先把那些箱子帶回去,裝上“嫁妝”後,再讓祝蘅枝風風光光地嫁進來。

傳聞中喜怒無常的人話這樣多的嗎?

祝蘅枝更加錯愕。

但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祝蘅枝不想放過。

她以為秦闕要走,立刻出聲:“殿下莫走。”

秦闕低眸,與她對視,眸光中帶了些驚喜,語調有些輕快:“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祝蘅枝勾了勾唇,手指伸進秦闕的玉帶裏,輕輕一勾:“我知道殿下對我這般細致,是因為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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